Tuesday, 31 January 2012

余 杰:自由教会与圣洁国家——王志勇《中国改革与清教徒精神》序

作者:余杰 文章来源:纵览中国 点击数: 更新时间:2/1/2012 6:33:39 AM

新教入华两百年之后,上帝兴起了王志勇牧师、王怡长老等一批中国教会史上前所未有的新型的传道人。他们在皈依基督教 和全职侍奉之前,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王志勇和王怡都有相似的法学背景),而且是关注当下社会议题的公共知识分子。当他们成为教会的牧者之后,并未放弃公 共知识分子之身份。他们与那些清教徒时代的牧师很近似:是牧者,又是思想者和写作者,是所生活的时代的最敏感的心灵和最敏锐的大脑。他们的出现,是上帝对 华人教会的祝福。
在繁忙的牧会工作之余,王志勇牧师勤于笔耕,《中国改革与清教徒精神》一书,是他从数百万字的著述中精选的一本文 集。其中,既有披心沥胆的个人见证,也有闪电雷鸣般的神学思辨;既有对中国家庭教会的深切反思,也有对中共当局的宗教政策及意识形态“以爱心说诚实话”的 尖锐批评。该书的一个如草蛇灰线般的思想脉络是:当中国的改革陷入进退失据的困境、许多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纷纷哀叹“改革已死”之际,中国的希望在哪里?如 果将清教徒的精神和传统引入今天的中国,有没有可能出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崭新格局?而王志勇所憧憬的未来的神州,乃是“自由教会”与 “圣洁国家”的结合。
从伯尔曼而来的思想激荡:律法与福音的平衡
学者、自由传道人范学德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当向基督徒传福音。为什么要向基督徒传福音呢——基督徒已经听到并接受了 福音,传福音的重点难道不该是“未得之民”吗?其实,范学德说得很有道理:很多人都自称信基督教,但信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基督教,却迷迷糊糊、未曾深究。这 样,信仰便成了构筑在沙滩上的城堡,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所以,即便是一些信主很久的基督徒,也当严肃地思考:我的信仰的根基究竟是什么?
王志勇在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时说:“我是从马克思主义、中国文化和印度教转化过来,信主之后又经历了灵恩派教会和一 般福音派教会的冲击和困扰,因此格外想知道到底何谓真正的基督教,到底基督教和世界的关系是什么。”在其“归正”的过程中,有四个人帮他认识到基督教的精 义,以及律法与福音的关系,即:伯尔曼、朋霍费尔、加尔文及凯波尔。
后三者早已为爱思考的基督徒及知识界所熟知,而伯尔曼的名声至今仍然局限于法学领域。其实,伯尔曼不仅是杰出的法学 家,也是神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是专业分工越来越细密化的当代人文社会科学界少有的百科全书式的大师。二零零七年,伯尔曼以八十九岁之高龄 去世时,哈佛大学在其悼词中指出:在将近六十年的教学研究生涯中,伯尔曼教授著作等身,为他赢得最高学术声誉的是《法律和革命:西方法律传统的形成》,其 他重要著作还有《信念与秩序:法律和宗教的谐调》、《法律与第二次革命:新教改革对西方法律传统的冲击》等。伯尔曼教授这一代学人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是 对西方文明的整体忧患,也是对世界文明的一种忧患。
在思想史的线索上,伯尔曼是德国社会学巨匠马克斯?韦伯的精神传人,《法律与革命》也堪称《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 神》的姊妹篇。一九二零年,经历了惨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韦伯,带着忧世伤生的心情离开人世,却也避免了亲眼目睹纳粹的兴起及更为酷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不过,韦伯已经预感到人类理性的膨胀将带来“专家没有灵魂,纵欲者没有心肝”的可怕后果。在韦伯去世时只有两岁的伯尔曼,相继经历了二战、冷战和反恐战 争,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的此起彼伏,他也眼睁睁地看到西方文明的支离破碎和基督信仰的边缘化,并激发出以学术济时、济世的万丈雄心。
摆在伯尔曼面前的难题是:能否找到克服理性化以至僵化的方法?正如法学家萧瀚所说,伯尔曼在韦伯所谓的世界祛魅之路 上踽踽独行,他清晰地看到古代传统的延续,想到古代传统在现代的可能再生,以及因此而对理性化负面的可能抗拒。他从中世纪的教会法、民间法、习惯法以及商 法中,寻找软化当代世界僵硬的官僚化统治的法门。他尤其从宗教信仰及其仪式中寻找法的神圣渊源,以及支撑它的心灵根基。作为一名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萧瀚对 伯尔曼的理解已经走到了最远的地方。确实,伯尔曼与薛华一样,都是这个有病的时代的良医:薛华的《前车可鉴》就如同伯尔曼的《法律与革命》的一个通俗化的 版本。
但对于神学家王志勇来说,这只是一个起点。基督信仰不仅是拯救沉沦的法律与政治的灵药,更是人类生命和生存的本质。 在犹太教和基督教传统当中,法律被理解成上帝之爱的一个方面,上帝被认为是慈爱和公正的,是仁慈的法官、充满爱心的立法者。伯尔曼坚持说:“没有信仰的法 律,将退化为僵死的教条;而没有法律的信仰,将蜕变成为狂言。”他指出,西方文明的巨大危机就是律法丧失其神圣性而沦落为尘世中的一种工具。他山之石,可 以攻玉,由此,王志勇豁然开朗:在纯正的基督信仰中,必须有律法与福音之平衡,也就是公义与爱之平衡。片面地强调某一方面和故意地忽略另一方面,都会带来 灾难性的后果。这也正是华人教会乃至全球教会共同面临的首要问题,王志勇高屋建瓴地指出:“律法的世俗化,宗教的私有化,使得律法成为阴谋家公器私用、肆 行暴政的工具,宗教成为假冒伪善的人粉饰自己、逃避现实的面具。因此,西方文化要得以复兴,中国社会和教会要想得到西方基督教文明的真正精粹,就必须回到 圣经中所启示的律法与福音平衡之道。”
中国家庭教会之自我反省
九十年代以来,王志勇先是在中国家庭教会中担任牧者多年,后远赴美国加尔文神学院研读改革宗神学,并在多个北美的华 人教会中担任过牧者。近年来,他坚持每年都回国宣教一段时间,致力于培训中国各地家庭教会的同工。他是少有的对欧美主流教会和海内外华人教会都有深入参与 和观察的学者型牧者。他敢于为国内发生的多起宗教迫害案件发声,也敢于对中国家庭教会自身的弱点和缺陷提出批评与反省——在很多时刻,后者甚至更为艰难,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在教会中根深蒂固。而西方教会和媒体对中国教会的关注和报道,焦点大都集中在宗教信仰不自由这一议题上, 甚少披露和探究中国教会内在的问题。
王志勇指出,在家庭教会内部存在三个严重问题:首先是家长制传统的残余。在教会治理上,大部分家庭教会缺乏合乎圣经 的管理教会的规章和制度,一些年长者或有权势者凭借资历和地位把持教会,教会像社会上一样论资排辈、趋炎附势。因此,家庭教会必须注重教会治理,考察圣经 和历代教会的传统,制定信条和宪章。其次是民间野心家的危险。就基督教发展的方向而言,国内有些宗派颇似民间秘密会社,很容易被洪秀全式的民间野心家利 用,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当然,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并不是任何教会,乃是执政党本身的腐败。要防范民间野心家,最好的方法就是施行宪政,确保公民自由和社会 公正,根除孳生野心家的杂草。第三,宗教巫术化的倾向。就基督教的教义和生活而言,最令人担心的是把基督教巫术化的倾向。中国文化向来以功利为导向,很多 人拜上帝如拜菩萨,家中并排挂着耶稣像和毛泽东像。对此,必须宣讲纯正教义,筛出那些“吃教”的稗子。
每个人都是罪人,由罪人组成的教会自然不可能是完美无瑕的组织。如果缺乏反省的维度,个人就无法有任何进步,教会也只能陷入困顿状态。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真正对中国教会的未来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基督徒,应当重视王志勇的这些洞见。
宗教自由与中国的宪政转型
“改革”一词,是毛时代之后三十余年来中国社会的“关键词”。在“中国改革”与“改革宗神学”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 系。中国的改革延至今日,在人看来,由于既得利益集团的盘根错节,已然难于上青天;但在上帝眼中,中国却如同一个小小的棋盘,只需要将其中的一枚棋子轻轻 一拨,就会全盘皆活。对于上帝宏大的计划,我们如瞎子摸象一样,只能触摸到一小部分。不过,即便是触摸到这一小部分,也足以让我们无比兴奋与深受激励。
进而言之,“改革”一词,已经无法涵盖中国社会的变局,与其说“改革”,不如说“宪政转型”。那么,宗教自由与中国 的宪政转型之关系,便凸显出来。王怡在《宗教自由与中国的宪政转型?前言》中写道:“新教的家庭教会和天主教的地下教会,在数十年的政治迫害中,甘愿付出 生命代价去坚持的,是在中国以往的文化和历史中,从来不曾排在比较靠前的一个议题。那就是政教分立,国家权力不能及于一个人的内心。换言之,因为对上帝的 信仰,基督徒在世俗政治的层面,必然成为极权体制的天生反对者。因为他们拒绝国家的主权是至高的,拒绝国家权力可以掌管灵魂的事务。尽管他们在行为上强调 顺服,但在内心,他们比中国社会的任何其他人群,都更加是不妥协的‘不从国教者’。如果看到中共政体的本质是一种现代的‘政教合一’,那么基督教在中国五 十年来的存在,实在构成了政治意义上的自由秩序在中国生长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部分。在以后,这一‘不从国教者’的自由秩序,将对国家学说构成更明显的压力与 挑战。”如果用王志勇的话来说就是,必须先有“自由的教会”,才会有“圣洁的国家”。而自由何以能成为至高的价值呢?法国政治学家菲利普?内莫在《教会法 与神圣帝国的兴衰》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圣经认为尘世权力本质上可鄙的观念,尤其促使了在西方具有至高价值的自由的出现。”
这也是王志勇在这本文集中重点讨论的话题。近代以来,随着民族国家的理念输入中国,中国传统的“普天之下,莫非王 土”的中央集权的政治模式,如同古代修筑城墙使用的米浆;而黑格尔的“绝对国家”和马克思的“阶级专政”的人本理念,则如同现代修筑摩天大厦的水泥,两者 一结合,国家主义成为一道紧箍咒,由此构筑出一个亘古未有、举世罕见的极权主义的堡垒。那么,什么法宝才能瓦解此座压在中国人头上的“大山”呢?
这个法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志勇指出:“对政治和律法问题的强调是圣经启示的重点,是先知传统的重点,也是改革 宗神学的强项。”若纵观整个美国历史进程,纽布斯甚至强调:“宗教是美国民主制度中首要的政治组织。”基督教在美国政治生活中始终发挥着主导性的地位和作 用。这乃是荷兰改革宗神学的精髓,也是十七世纪清教徒神学的精髓。然后,王志勇将眼光回转到中国:“那些非法地占有公共权力、施行暴政的人,那些对专制暴 政的鹰犬们,那些被暴政吓破了胆的人,总是想把基督教排斥在政治生活领域之外。但是,我们要明确地说,任何人都具有政治性,任何教会都具有政治性,任何牧 师的讲道都具有政治性,关键是我们的政治性是不是先求上帝的国度和公义。”他接着论述说,政治性的因素使得改革宗神学具有崇高的“天下为公”的情怀,这正 是耶稣基督登山宝训中所强调的大公精神。这种大公精神让基督徒有规有矩,明辨是非,对于上帝的旨意具有坚定不移的确信,在社会变革中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 这种大公精神也是自由与人权的最强有力的捍卫者,以及对专制、极权、暴政的最强有力的瓦解力量。
王志勇牧师的《中国改革与清教徒精神》是一本勇敢者写的鼓励基督徒更有勇气的书。与真理同在,基督徒无所畏惧。

Friday, 20 January 2012

Famous Words

马丁路德.金的名言:“我们将以自己忍受苦难的能力,来较量你们制造苦难的能力。我们将用我们灵魂的力量,来抵禦你们物质的暴力。我们不会对你们诉诸仇恨,但是我们也不会屈服於你们不公正的法律。你们可以继续干你们想对我们干的暴行,然而我们仍然爱你们……”
 
纳粹德国逃亡来美的作家托马斯.曼(代表作《魔山》)也曾流寓於此,他有句名言:“哪里有自由,那里就是我的祖国”。

马丁路德.金的一句话,“我们必须接受失望,因为它是有限的,但千万不可失去希望,因为它是无限的。”

与捆绑者同捆绑,与哀哭者同哀哭,也是上帝对基督徒的教导。

余杰:若不讲真理,何必站讲台?(下)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中文系教授王东成访谈
作者:余杰    文章来源:观察    点击数:421    更新时间:2011/1/26
我非常赞同你们的做法,用《圣经》的说法,这就是“与捆绑者同捆绑,与哀哭者同哀哭”。我们在罪孽中生活太久了,都 麻木了。当杨支柱站起来的时候,跪久了的人们都不敢相信,以致于支持的声音很微弱。作为同事,你们的公开信适逢其时、掷地有声。我记得王怡在《母腹中的微 笑》一文中写道:“在中国,孕晚期的引产甚至强制性堕胎,乃至杀婴,依然是笼罩整个社会的一种普遍性罪孽。罪孽深重到一个地步,使其难以成为一个公共辩论 的议题。如在强盗窝子不可能举行‘是否不能杀人’的辩论赛一样。‘上环、结扎、流产、引产’,被称为计生工作的‘四术’。但国家计生委主任张维庆在二零零 七年一月答西方记者问,他却厚颜无耻地说,‘我想流产是各个国家普遍存在的问题,中国并不把人工流产作为计划生育的手段’。”在一个以国家的名义随意杀人 的国家里,生育权已经被从基本人权当中取消掉了。我想听你进一步谈一谈,从基督徒的信仰出发,如何看待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和公民的生育权问题?
王东成:无论从一个公民、一名教师的身份出发,还是从一名基督徒的身份出发,我都坚决支持杨支柱的做法。我们不能让 他孤军奋战,所以我们几位老师一起起草和发表了这封信。校方至今没有做出正式的回应,只是侧面询问了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支持杨支柱”。我认为他们不会改变 已经做出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是来自更高层的命令,他们只是被动接受而已。尽管如此,我看到有不少媒体对此事件作了报道,大部分人还是支持杨支柱的。一些 学者如茅于轼、滕彪、秋风、易富贤等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也意识到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不适应中国社会的现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 如果说孙志刚用他的生命换来了收容遣送法规的废除,唐福珍用她的生命换来了人们对强制拆迁的关注,那么杨支柱则用他个人的牺牲(包括失去工作权)进一步推 动了计划生育政策的调整。
在一个政府限定公民只能有一个孩子并强制公民堕胎的国家,是没有公义和平安的,当然更不可能有尊严。当权者不能继续 用“尊严秀”来忽悠人民了,在面对杨支柱事件的时候,他们的“尊严秀”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从基督徒的立场来看,生育权是上帝赋予人的、不可被任何世俗权 力剥夺的权利。从根本上来说,人是上帝创造的,所以只有上帝才有权决定人的生死。《圣经》的“十诫”中说得很清楚,“不可杀人”,毫无疑问,堕胎就是杀 人,国家推行强迫堕胎就是集体屠杀,这是撒旦的作为。正如德兰修女所指出的那样:“惟有上帝能决定生死。……这就是为何堕胎构成严重的罪。这不只是残杀生 命,而且将自己放在上帝之前,让人来决定谁该活、谁该死。他们想自己来作那位全能的上帝,将上帝的权力操在自己手里。他们想说:‘我们可以不要上帝。我能 作决定。’这是人最像魔鬼的作法……”
余杰::当政府的法律与圣经的教导发生冲突的时候,基督徒应当如何处理?在面对计划生育政策的时候,有的教会说,要 顺服掌权者;也有教会说,要生养众多。如果各自从《圣经》中抽取一段经文出来,似乎这么做有道理,那么做也有道理。中国的基督徒在这个问题上很少得到正确 的教导。
王东成:《圣经》是整全性的真理,不可断章取义。《圣经》的大原则是尊重生命,所以在涉及有关生命的问题的时候,要 像彼得所说,顺从神,不顺从人,是应当的。基督徒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首先必须遵循《圣经》的教导,并坦然地承担违背世俗的法律带来的各种后果;其次是 采取《圣经》许可的各种方式,积极主动地去与不符合《圣经》的恶法作斗争。基督徒不是全然被动、不作为的人。所以,我认为,杨支柱的做法虽然违背了现行的 计划生育政策,却完全符合普世价值。他跟我开玩笑说,他和妻子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好几十年,没有想到孩子却成了“黑人”,是偷渡来中国的;我认真地对他说, 你们的孩子不是偷渡来的,是从天堂来的,是上帝给你们的最好的礼物。
余杰::杨支柱坚持生下二胎,并拒绝缴纳高达二十万的“社会抚养费”,他在博客上说:“对于我来说,是花钱买张封条 把自己的嘴贴上,做出这样的选择不但需要有足够的怯懦,而且需要有足够的愚蠢。”他的做法让我想起了被爱默生称为“天生的清教徒”的美国作家、思想家梭罗 1 。梭罗说,他是“一个人的多数派”,当美国与墨西哥发生战争的时候,为了抗议这场不公义的战争,他拒绝缴纳马萨诸塞州的人头税,因此被捕入狱。梭罗在《论 公民的不服从权利》一文中指出,只有当一个政府“努力对一切人保持公正,并像对待邻居一样对待个人”的时候,公民才应当服从之;反之,“当政府沦为暴政, 或它效力极低、无法忍受,公民有权拒绝向其效忠,且有权对其反抗”。因此,梭罗的违法之举,兼有罗尔斯所定义的“公民不服从”与“良心的拒绝”的特征。那 么,你认为杨支柱的做法算不算是一种非暴力不合作和公民不服从?
王东成:杨支柱的做法就是非暴力、不服从、不合作,他为争取生育权的公民作出了很好的榜样。我对当局的做法感到遗 憾:即便杨支柱违背了计划生育政策,难道就要剥夺他的工作权吗?他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当教师呢?即便杨支柱违背了计划生育政策,难道他就不得不缴纳二十万的 高额罚款吗?这已经成了有关部门的一种可耻的敛财的手段。这些钱究竟用在了哪里,有谁知道呢?所以,对这样的恶法,公民有权不服从;对错误的公共政策,只 能以一个接一个的公民的不服从来改变。
余杰::遗憾的是,在此一事件中,我很少看到来自基督徒和教会的声音。为什么中国的基督徒和教会长期不关注计划生育政策这个与我们的信仰息息相关问题,并对此保持沉默呢?未来,基督徒和教会是否可能成为反对计划生育政策的主力和先锋呢?
王东成:我们教会计划最近邀请杨支柱来做一次关于计划生育政策与公民权、生命权的讲座。虽然他还不是基督徒,但他在 捍卫公民权、生命权方面已经走到了基督徒前面,他也是在打一场美好的仗。你说的很对,今天中国的大部分教会不仅对此问题保持沉默,也对其他的有关公义和基 本人权的问题保持沉默。这跟中国教会的历史处境和现实处境有关。中国教会长期受当局打压,生存环境十分恶劣。所以,很多基督徒和教会便缩到自己的圈子里, 但求自保,只要可以在四面墙壁的空间中聚会就满足了,不去关注社会公义的问题,甚至还排斥、孤立那些参与推动社会公义事业的弟兄姊妹,攻击他们是“社会福 音派”。这样做是不讨神的喜悦的。
中国教会一定要走向公共领域,像《圣经》中所说的那样,完成上帝托付给我们的“管理”和“治理”全地的使命。从地下 变为地上,从边缘走向主流,教会和基督徒势必要对若干社会、政治、经济问题发言并发挥影响力。反对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就是用我们的言行来传福音。我希望 有更多的基督徒和教会为此发声,发出更响亮的声音,形成压力,改变公共政策。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爱神者必爱人,如果没有基督信仰,我们这些罪人都不可能摆脱国家主义、民族主义的诱惑,而去关爱身边的每一个个体生命,用圣经的话来说,就是“与捆绑者同捆绑,与哀哭者同哀哭”。

Sunday, 15 January 2012

体制下的中国知识分子



体制下的中国知识分子

作者:杜君立2012-01-1610:55:05发布于:博客中国分类:旧文
25328316
摘要: 对待儿童的态度体现着一个民族的良心,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明程度。题记 人类学家常常将人类社会分为蒙昧、野蛮和文明三个阶段,暴力的崛起使野蛮代替蒙昧,启蒙运动使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如果说暴力是人性恶的泛滥,那么启蒙则 是人类理性的滥觞。知识分子作为理性的
打印收藏
选择字号:

对待儿童的态度体现着一个民族的良心,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明程度。——题记
人类学家常常将人类社会分为蒙昧、野蛮和文明三个阶段,暴力的崛起使野蛮代替蒙昧,启蒙运动使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如果说暴力是人性恶的泛滥,那么启蒙则 是人类理性的滥觞。知识分子作为理性的象征,作为启蒙运动的领导者,无疑是人类摆脱暴力恐怖,走向自由文明的重要力量。如果说成吉思汗和希特勒是野蛮的象 征,那么卢梭和哈维尔就是文明的象征。美国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在《权力的转移》一书中,将人类社会的发展分为3个阶段:暴力社会、财富社会和知识社 会。早期野蛮时代和极权主义都属于暴力社会,所有的权力都来自暴力,国家是暴力的化身,政府是施暴的机器;在传统资本主义社会,金钱代替了暴力,有钱能使 鬼推磨,财富是权力主要出处;在后工业时代或者后资本主义时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将成为最大权力。作为世界第一经济体和世界第二经济体,如果说史蒂 夫·乔布斯是美国权力的象征,那么刘志军&张曙光就是中国权力的象征。

1
“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中国从远古的酋长时代开始,所谓的氏族部落实行的就是“人治”,到了城邦、国家也仍然是“人治”模式。“人治”并没有什么不好,这 个“人”一般指的是“贤人”。“举贤”的禅让制度拉开了中华文明的序幕,按照《尚书》的记载,尧时已经有羲、和这样专管天象历法的臣子,并广泛地“克朋俊 德”即考察举用贤良之才为官员。《礼记·礼运》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夏禹之后开始权力世袭,依然是“人治”,龙种就可能 变异,成为跳蚤,所以出现了夏桀和商纣这样的“恶人”。从此以后,传统的“人治”就被污染了,“人”可能是“贤人”,也可能是“恶人”。

在“人治”传统下,中国历史开始了2000多年的轮回。遇见“贤人”则为盛世,遇见“恶人”则为乱世。如果不幸遭遇“恶人”,中国的传统是“人人得而诛 之”。孔子说“伐无道曰仁”;孟子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其君也。”“杀恶人即是行善”,“邦无道,天 下共伐”,这是中国人对恶的抑制。

中国每一个王朝最大的夙愿其实都是为了避免出现“恶人”的出现,“选贤任能”是这个中国传统“人治”体制的核心。英国有句谚语,“良心是柔和的枕头”;中 国也有类似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如哈维尔所说,政治的最高境界是良心。政治从根本上来说,它应当是正义和良知的产物。在政治的发展中,知识分 子自然而然成为人类良知的代言人。因此,知识分子往往扮演着体制牧师的角色,甚至他们构成体制的主要构成。荀子说:“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 中国儒教塑造了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如顾炎武所说“君子之为学也,以明道也,以救世也”。中国民间传统认为知识神圣,读书人需要得到敬重,这种感情甚至投 注到了知识的载体上,形成“敬惜字纸”的习俗。在科举制度建立以后,弘扬良知和正义的知识分子精神一直是体制力量的重要构成。没有文化素养和学理思想的人 不能成为帝国的官吏,最多只能成为下贱的“衙役”。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史,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部皇权越来越强而相权越来越弱的历史。依附于相权的知识分子,人格不 可避免地越来越萎缩。秦汉时代,相权很大,皇帝对丞相相当尊敬。萧和病了,汉惠帝亲自去探望,这在明清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梦话。刘备三顾茅庐,其实在当时 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后来的知识分子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会非常羡慕。一直到唐代,丞相还可以和皇帝“坐而论道”。而进入宋朝,知识分子在皇帝面前便没有 了“坐”的权利,只能站着。明清时期,丞相没有了,皇帝高高在上,知识分子连仰望皇帝的权利都没有,成了真正的奴才。当然,在这期间,也不乏脊梁挺得很直 的知识分子。

毫无疑问,作为“最后的中国”,宋帝国时代的知识分子享有着中国历史上最优裕和宽松的环境。出身寒微的知识分子打破了数百年来豪门士族对文化的垄断,如范 仲淹吕蒙正都出身寒门。“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宋朝历代皇帝都很重视科举制度。为了保证让家境欠佳的士子赴京应试,赵匡胤在开宝二年就实行了一项旅 费补给制度,“往来给券”,由各地驿馆免费接待。北宋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惟一一个没有因为政治的原因(政见的分歧)而屠杀知识分子的朝廷。大约也由于这一 点,它才得以达到自己在中国封建文化史上的“巅峰地位”,使中国一度成为世界文明的中心。

“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从某种意义上,中国传统文化即是“史官文化”,“留取丹心照汗青”带给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不可战胜的力量。正因为如此,正 义与道德成为传统中国智慧永不磨灭的一部分。这种荣光最后终止于“崖山”。“崖山之后无中国”,蒙古鞑靼和后来的女真鞑靼以野蛮暴力对中国传统文明实现了 “肉体消灭”,屠杀与恐怖使中国重新回到一个蛮荒时代的暴力社会,文明已经不复存在,知识分子沦为体制下战战兢兢苟活的犬儒。中国从1000年前的世界文 明中心沦落到1000年后的世界流氓典范。

2
法国思想家雷蒙·阿隆曾说:“有史以来的任何地方,凡是掌握和丰富文化的人就是知识分子,不管文化指的是科学、文学或是艺术。……他有权和有能力发表意 见,是根据他在一定学科方面拥有的知识,更重要的是鉴于他在精神上的权威,这是他从事的职业以及人们想象他具有的道德或文化赋予的。”西方现代民主制度也 是一种精英制度,制度的建立者往往是一群知识分子,甚至一些国家本身就是知识分子建立的,比如美国的“建国三杰”,民主捷克的哈维尔。就近代中国而言,从 戊戌变法、立宪运动到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无不是知识分子的运动。甚至说,从陈独秀、李大钊、瞿秋白直到胡耀邦,最终统治中国的社团也是出自一群知识分子之 手,并带有革命理想主义这种强烈的知识分子印记。

哈维尔在《知识分子的责任》中讲到:“在我看来,知识分子是这样一个人,他或她一生概括地说都致力于思索这个世界的事务和事物更广泛的背景。当然,知识分 子并非做这种事的人,但他们是以专业态度来做的。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研究、阅读、教授、写作、出版、向公众发表演说。通常——尽管并非永远——这导致他们对 世界和世界前途抱有更广阔的责任感。”美国精神其实就是自由主义,这与知识分子精神是一脉相承的。美国传统文化充满对权力体制的极度不信任和滥用权力的恐 惧。当年,美国人的祖辈因为无法忍受欧洲大陆的专制迫害而背井离乡来到新大陆,虽然美国是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用枪杆子打出来的,但美国的体制却是第三任 总统托马斯·杰佛逊和第四任总统詹姆斯·麦迪逊用思想创造出了的。哈耶克曾经说过,一种坏的制度会使好人做坏事,而一种好的制度会使坏人也做好事。托马 斯·杰佛逊当年主持起草了影响深远的《独立宣言》,詹姆斯·麦迪逊则被誉为"美国宪法之父"。

“君子谋道不谋食”,从知识分子这一特点上来说,中国传统帝国时代与西方现代民主制度有相似的一面,就是构成国家体制的官吏群体基本为知识分子组成,即使 个人品性不一。从很大程度上,中国儒生构成中国知识分子的主流。儒学本来是宗法社会的产物,是维护父权制的思想武器,当它延伸到政治领域的时候,只是在原 有的框架上,家上升为国,父上升为君。君父一体,构成了社会权力的轴心。服从这一权力体系是至高无上的原则。在没有选举的古代,中国创造了文明的考试制 度,这是世界各国中所用以拔取真才的最古最好的制度。科举考试作为选拔官吏的主要方式,显得比世袭或地方推举要公平,也为寒门氏族开了晋升之阶,成为统治 集团内部协调的一种机制。但是明清两代的八股取士却把知识官僚训练成没有独立思想,只知惟命是从、同上级以至皇上保持完全一致的奴才。

孙中山在游历世界各国后,反复进行了比较,又根据民国初创,各路军阀拥兵自重、强权决定官员选任的现状,颇为务实的承认考试制度的合理性,“自世卿贵族门 阀举荐制度推翻,唐宋厉行考试,明清峻法执行,无论试诗赋、策论、八股文,人才辈出;虽所试科目不合时用,制度则昭若日月。”从某种程度上,民国考试院的 建立完全是科举制的复活。事实上,西方大思想家罗素也对中国考试制度赞赏有加:“中国的知识分子与别的国家迥然不同,占有其特殊的地位。中国的世袭贵族已 消灭了两千多年了,执掌政权的都是考试中的获胜者。这样,受教育的人就掌握了别的国家贵族所掌握的势力。”

在中国专制传统中,知识分子与权力的斗争构成一条历史的主线,从焚书坑儒到“文字狱”,流氓军人的专制权力屡屡对知识分子赶尽杀绝。从嵇康到李贽,良心犯 思想犯层出不穷。据《国语•楚语》记载,早在距今4500年前的颛顼帝时代,权力就开始严禁民间巫术,巫师全部被权力掌控和垄断。与西方自由传统相比,中 国知识分子阶层在传统历史上就显得少有骨气。在传统文化中,人们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中国知识分子的聪明与才智,而不是他们的精神气质和人格力量。或者说,中 国一直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有独立意识的知识分子阶层。这种趋势在现代以后更加不可救药。中国的知识分子面临着“不服从者不得食”的境遇。特别是在过去数十 年的计划经济下,一切都被专制权力卑鄙的垄断,只能依靠权力的恩赐和配给,知识分子完全失去了独立生存的物质基础。

3
施京吾先生在《良知安在?——当知识分子遇到政治》一文中写道:“思想进步是人类进步的标志,人类的每一次前行,都会留下知识分子的足迹:哲学,度量着人 类思维的深度;政治学,衡量着人类的组织能力;信仰,使心灵不受国家的制约、良知不受政治的控制;科学,则是人类精神对物质世界的深度回应。我们很难想 象,一个没有或者缺乏知识分子的世界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世界。”100年前,天朝崩溃。在礼崩乐坏中,中国知识分子扮演起救世主的角色,一场中国思想启蒙运 动的“五四运动”使中国重新树立起一个社会共识与政治良知。即使在军人当政的数十年里,知识分子一直扮演着国家道义和体制力量的角色。

在《中国现代思想史论》中,李泽厚认为,在新文化运动中,中国“纯粹的近代知识分子”诞生了,“他们是一批职业的教授、学者、学生”,包括陈独秀、胡适、 鲁迅、李大钊、钱玄同、吴虞、刘半农、易白沙、傅斯年、周作人以及罗家伦等人,“他们或终其生或一开头并非重要政治人物”,但他们却影响甚至改变了中国历 史。“真理”成为一个时代的女神,一个精英人群将他们的人生目标不再锁定在读书做官、依附政治权力上面,而将学问、文化、求真知本身视为理想和追求。

1922年,蔡元培、李大钊、陶行知、梁漱溟等16名知识分子在《努力周报》上共同发表了著名的《我们的政治主张》。这份宣言主张“政治的清明全靠好人出 来奋斗”,并提出宪政的政府、公开的政府、有计划的政府等政治要求,同时对当时北洋政府与南方护法运动之间的南北和谈、裁军等具体问题提出一些方案,这也 被人们概括为“好政府主义”。“好政府主义”是民国初年一批知识分子在关心政治、跃跃欲试的背景下产生的,这可能是中国知识分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既不 是以参与者的身份,也不是以反对者的身份对政府提出政治要求。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知识分子从来不是简单的读书人,即使科学家也不一定是知识分子。美国社会学家刘易斯·科塞说过,大学教授不一定是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必须是“为了思想而不是靠了思想而生活的人。”知识分子首先是一种自由独立的精神,即孔子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 移,威武不能屈”,鲁迅的“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知识分子是一批拥有智慧和良知的贤人,他们是“人瑞”,是上天赐给人类的最珍贵礼物,他们 是人类的希望,是人类不至于灭亡并保持发展,维持尊严的坚强保证。鲁迅将其称为“中国的脊梁”。在民国时期的中国,在国民参政会上詈骂蒋介石独裁的张奚若 何等刚烈,骂倒孔祥熙和宋子文两任行政院长的傅斯年何等勇敢,章太炎、黄侃师弟又何等狂傲。

1946年(民国三十五年),“在野”的中共代表团于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上郑重提出的《和平建国纲领草案》中明确写道:“政府应保障国内人民享受一切民主国 家在平时应享受之思想、信仰、言论、出版、集会、结社、通讯、居住、迁移、营业、罢工、游行、示威及免于贫苦、免于恐怖等自由。……废除党化教育,保障教 学自由。大学采取教授治校制度,不受校外不合理之干涉。”作为新中国的合法性基础,由一群知识分子起草确立的《共同纲领》象征着一种正义公平的政治理想。 当权力成为一种唯一的目的时,无论建国时代的拉拢引诱,还是政权稳固后的暴力清洗,一切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而与道德无关。对古老的中国传统宫廷政治来 说,本来就不存在道德这种概念。历史正如《儒林外史》开篇时王冕说的一句话:“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民国三十八年,在大批知识分子的拥护下,一个 强大的流民武装成功地成为新统治者,中国从此进入体制时代。

1951年,一场“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席卷全国。这场暴力化的精神阉割曾出现了不同的民间版本,比如“割尾巴”、“脱裤子”、“洗澡”……等等。赵越 胜在《燃灯者》一书中曾经这样形容当时中国知识分子的遭遇,“前是先辱后杀,后是辱而不杀。再后,直教读书人自取其辱,乃至不觉其辱,甚而以辱为荣,反辱 同侪,竞相作辱人者的同道。”事实上,人作为地球上唯一一种智慧动物,精神阉割比肉体阉割更加残忍和致命。强权之下,所有读书人不得不自己当众打自己的耳 光,自己当众吃下自己拉的屎、喝下自己撒的尿。

社会学家潘光旦是民国时期有名的独腿硬汉,历任清华和西南联大教务长,从来不向权贵低头。可是这个“民国范儿”到1949年后就彻底否定自己,那种自我糟 践与当年的傲骨英风完全使其判若两人。潘光旦一连写了12份检讨,还在报纸上发表了上万字的长篇自我批判文章——《为什么仇美仇不起来》,把自己的父母、 师长、同学、教育和科研逐一否定。与郭沫若等人的彻底堕落相比,潘光旦还算是怯懦而善良的君子。身为社会学家,潘光旦在这种屈辱的环境中,竟然不可思议地 总结出了 “3S”求生理论:“Surrender(投降)、Submit(屈从)、Survive(生存)”;当他最后发现“3S”也没法苟活时,他又补上最后一 个“S” ——“Succumb(毁灭)”。事实上,对体制下的知识分子来说,有时连死都成为一种奢侈。从老舍、傅雷,到潘光旦,这些中国的文化精英死得没有一丝人 的尊严。

在一个强大的体制下,即使潘光旦这样铮铮铁骨的知识分子,也被“改造”成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奴才和僵尸。这无疑是国家的胜利,但却是人类的悲哀。五四 运动的学生领袖傅斯年桀骜不驯杯葛权贵,坚决不肯加入国民党,蒋仍把傅斯年当作“座上宾”。相反,自称“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陈寅恪,当年拒绝随傅 斯年入台,20年后竟被红卫兵活活吓死。梁漱溟曾作打油诗一首:

十儒九丐古时有,而今又名臭老九。
古之老九犹叫人,今之老九不如狗。
专政全凭知识无,反动皆因知识有。
倘若马列生今世,也需揪出满街走。


4
“我们甘于改造资本家,为什么对知识分子和民主人士不敢改造呢?我们要把他们的政治资本剥夺干净。”一场“引蛇出洞”的“阳谋”就这样无耻地开始了,“他 们有屁就让他们放,让他暴露,后发制人。”1958年3月22日,毛万岁在成都会议的讲话提纲中写道:“对于资产阶级教授们的学问,应以狗屁视之,等于乌 有,鄙视,藐视,蔑视,等于对英美西方世界的力量和学问,应当鄙视藐视蔑视一样。”

300年前,流民武装首领张献忠在四川建立“大西帝国”。帝国草创,张献忠深知读书人之可怕,遂生一计,以求贤若渴广招天下英才为名,在大悲寺设“特科” 考试。张献忠规定“未取童生不许躲闪,已中者不得宁家,未中者不得在乡居住”,“秀才在乡造言生事,并家眷尽驱入城中,十人一结,一家有事,连坐九家”。 还规定谁家若有父兄胆敢阻挠子弟赴试,必将受到严惩。普天下应试士子信以为真,趋之若鹜,齐聚大悲寺。张献忠秘密设以伏兵,一举血洗大悲寺,尽灭天下举 子。此次大捷成为中国权力史上的“千古佳话”,有幸的是,这个“佳话”在300年后能够以“阳谋”的经典再次重现。

1957年,章伯钧、罗隆基、储安平等未能看清楚毛万岁“引蛇出洞”的“伟大战略部署”,跳出来向党提意见,最后落了个灰头土脸,自己搭上不算,还连累全 国至少55万右派与他们一起遭殃。此后,这些所谓的民主党派们果真老老实实地当起了“花瓶”和“鼓掌器”,即使被外界和民众多有讥刺也无怨无悔。倒是毛万 岁高踞金銮殿,面对一片高高撅起的屁股颇感无趣,为了展示万岁的胸襟,号召大家学海瑞,“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回被“阳谋”的是彭大元帅,一 个万言书使其马上成为资产阶级野心家、反党集团头子,接下来有1000万人被打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在一场人为饥荒下,这些贱民“非正常死亡”者不计 其数。聪明的吴晗秉承圣意,大讲“海瑞精神”,结果开启了文化大革命的祭坛。仅仅10余年间,思想与文化、智慧与人性在暴力中国遭遇灭顶之灾。

马寅初提倡控制人口,梁思成呼吁保护古城,黄万里反对三门峡上马。结果,马寅初被罢官,梁思成挨批判,黄万里戴了帽。社团斗士李锐更被长期关在秦城监狱。 有时候,短寿竟然是一种幸运。1957年正是“反右派”斗争白热化的高潮期,罗稷南问毛:“要是鲁迅今天还活着,他会怎么样?”毛回答说:“鲁迅嘛──要 么关在牢里继续写他的,要么一句话也不说。”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邓拓摘抄的这句古老对联成为“公开向党向社会主义进攻”的“罪证”。对知识分子实行种族灭绝之后, 轰轰烈烈的“大跃进”就可以安全地登场了。无论指鹿为马,还是焚琴烹鹤,在一个永远正确的体制下,都是一件很高明很伟大的壮举。1958的9月5日,毛万 岁在第十五次最高国务会议上得意地说:“几亿劳动群众,工人农民,他们现在感觉得心里通畅,搞大跃进。这就是整风反右的结果。”偌大中国如同一个精神病 院,“全民炼钢”、“全民打麻雀”、“高产卫星”、“吃饭不要钱”,一出接着一出,最后举国饿殍遍野。不几年,消灭一切文化和知识的“文化大革命”“将革 命进行到底”,知识越多越反动,越愚蠢的人越聪明,中国人赛着个儿比谁更愚蠢更低智,学校关门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古语云,与虎谋皮。虎有皮,人欲取之为革,必先杀死虎,是为“革命”。在这场“革命”中,毛万岁的“好学生”柯庆施对知识分子总结了两点:“中国知识分子 有两个字可以概括:一是懒,平时不检查,还常常翘尾巴;二是贱,三天不打屁股,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毛万岁则总结了四点:“那些大学教授和大学生们只会啃 书本(这是一项比较最容易的工作),他们一不会打仗,二不会革命,三不会做工,四不会耕田,他们的知识贫乏得很,讲起这些来,一窍不通”(《北京艺术院校 试行半工(农)一文的批语》)。

在汉字中,“牢”就是“牛棚”的意思;在接下来的日子,知识分子几乎全部遭到囚禁。囚禁的地方不叫“牢”,叫做“牛棚”。在传统时代,历代统治者是非常尊 重知识分子的,“士可杀不可辱”,但到了牛棚时代,知识分子面对的不是“杀”而是“辱”。摩罗曾在他的《耻辱者手记》中写道:

他 们一群一群地被赶进了名叫干校的地方——那实际上就是政治集中营,接受人民的改造。在漫长而又残酷的迫害中,只有极少数人为了捍卫尊严而以身相抗,其他人 则一律为了求得生存而放弃了知识分子立场,也就是说,他们不但没有行使知识分子创造职能的条件,而且内心已没有一丝知识分子意识。他们已经像他们以前所要 改造的愚民一样没有自我、没有个性。这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全军覆没,这个覆没产生了近代以来最为黑暗的历史废墟

从60年前开始,“现代中国知识分子走到了边缘化的尽头。”体制试图消灭的不是知识分子,而是知识分子精神。不是要杀掉知识分子,而是要打断所有中国人的 脊梁,“夹起尾巴”做狗。韦君宜说:“我在年轻时入党时对着党旗宣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牺牲个人的一切。没有想到的是,有时候甚至要牺牲自己的良心。”一 旦失去良知,这个知识分子作为个体也就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而已。

1968年12月20日,70岁的历史学家翦伯赞自杀,当局从他的口袋中找到一个纸条遗书:“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即使死,他依然要向权力效忠。同样一个 翦伯赞,他在40年代强烈批判蒋介石政权说:“暴力对于学术是没有用的,真正的学术决不会服从刀剑的指挥,更不会变成政治的婢女。”章诒和这样评价道: “翦伯赞的死,是对以暴力做后盾的中国的一系列政治运动的无声抗议,更是对眼下这个以暴力为前导的‘文革’的激烈反抗。”苏联帝国覆灭之后,随着大量尘封 的档案公开,这个红色政权的暴力恐怖程度令人毛骨悚然,正如法捷耶夫自杀前写给赫鲁晓夫的信中所说:“优秀的文学干部在当权者罪恶的纵容下或被从肉体上消 灭,或被折磨致死,其人数之多甚至历代沙皇暴君做梦也难想到。”在一个依靠权力和暴力支撑罪恶体制下,作为知识分子不仅是困难的,更是危险的。

5
1840年,巴黎人在凯旋门送走了拿破仑,一个站在云端的“伟人”;45年后,他们又在凯旋门送走了雨果的,一个为法国所有弱者呐喊的作家。几千年欧洲文 明的积累,才最后在法国完成这样一个转变。从这一天起,法国人终于明白,不是因为有了拿破仑,而是因为有了雨果,巴黎才得救了,法国才得救了。拿破仑说 过,世上只有两种力量,一种是暴力,一种是精神。如果说拿破仑是前者,那么雨果就是后者。

回顾中国现代史,不得不承认一种可怕的事实,作为一个“直接凭借暴力而不受任何法律限制的政权”(列宁),毛万岁借助现代国家机器,将权力渗透到社会的每 一个角落,控制着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这是传统君主做梦都想不到的。如果说从前一个遭到迫害的人还有来自民间的慰藉的话,那么现在他却成了“全民公敌”。 当一个国家彻底消灭了高贵和骨气、批判和智慧之后,一个完美的和谐社会就完成了,放眼望去,都是无边无际奴颜婢膝的奴才和蠢材。正如古希腊智者托拉休马可 斯所说,“所谓正义,除了强者的利益,别无其他。”人作为一种智力型动物,知识分子象征着人类的希望,一个没有知识分子的国家和民族必将沦为人类的次品和 耻辱。

王小波说,“我认为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邪恶。”从一定意义上,暴力恰恰与邪恶并肩而行。艾未未先生常常劝人要做“讲道理的人”,很快他就遇到了 “道理”的反义词——暴力。如果说暴力是军人的产物,那么法律就是知识分子的产物。与暴力相比,法律无疑是人类的文明的象征,因为即使兽类,也懂得暴力的 意义,但只有人类才会制定法律。从普遍意义上来说,法律是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第一尺度。《纽约时报》著名评论家托马斯·弗里德曼认为,美国成功的秘密不在 于华尔街,也不在于硅谷,不在于空军,也不在于海军,不在于言论自由,也不在于自由市场——秘密在于“我们所继承的良好的法律与制度体系”。

民国时期,《观察》杂志扮演起中国知识分子陪审团的道义角色,可以说,这是公共知识分子在中国的第一次滥觞。他们奋笔直书,对当时国民党政府在社会政治文 化经济等方面的问题展开毫不留情的杯葛与批判。朱自清、向达等13位教授联名以“保障人权”为题发表宣言,抗议国民党政府“肆行搜捕”,并要求“将无辜被 捕之人民从速释放。如果其确有犯罪嫌疑者,也应从速移送法院,保证不再有此侵犯人权之举”;次年,国民党当局宣布民主同盟为“非法团体”,明令对该盟及其 成员的一切活动“严加取缔”。对此,周炳琳、李广田、俞平伯等48位教授公开发表《我们对于政府压迫民盟的看法》,从法律的角度批评政府宣布民盟为非法团 体的不合法性,指出“盖容忍反对的意见,尊重异己的政党,实为民主政党的基本要素”。针对当时公教人员待遇每况愈下的情况,王道明、王铁崖、孟昭英等十位 教授联名发表《我们对于改善公教人员待遇的意见》,坦陈自己的合理意见,以此要求政府改变错误的做法。值得注意的是,过去大学教授的这些集体抗争,并不是 简单的情绪化宣泄,建言立论均以法理精神为前提,折射出他们建立在深厚专业能力上的对社会弊端的诊断能力与主持公平、公正的理性批判能力,这是教授自信的 基础。其次,这些批评立论体现了教授忧国忧民的人格品质,映衬出他们不愧是公共知识分子社会良知的带头人。

即使进入新中国之后,一批经历过民国时代现代宪政法治精神锻炼的新型官员同样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当时的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庭长贾潜就反复强调: “政治是政治,法律是法律,我们是司法不是司政策。党对法院工作的领导是通过制定法律来实现的。法律是人民的意志,也是党的意志,审判员服从了法律,就等 于服从了党的领导。因此,审判员只需服从法律,再不必有什么党的领导了。党具体过问人民法院审判工作就是违法。” 毫无疑问,在一个反正常的体制下,贾潜希望将中国建成为一个法治国家的梦想很快就成为一场噩梦,这些充满诚意的忠告立即被认为是严重的“反党反社会主义” 的“右派”言论,从而遭到猛烈的批判,他本人更是遭遇到无尽的残酷迫害。

1967年8月5日,刘少奇遭到红卫兵殴打,愤怒中从身上掏出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抗议说:“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你们怎样对待我个人,这无关 紧要。我要捍卫国家主席的尊严。谁罢免了我的国家主席?要审判,也要通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你们这样做,是在侮辱我们的国家……”当刘拿出宪法的那一刻全 然忘记了他在1958年说的:“关于听宪法的还是听党的,我认为还是要听党的。”
作为一种反衬,当时的文化部长于会泳曾直言不讳地说:“文化部就是要成为意识形态的公安部!”思想警察的面目昭然若揭,这一切似乎都印证了奥威尔《1984》的不幸预言。这部写于1949年的小说中,“老大哥”无处不在,“老大哥”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

6
哲学家杜威说:“知识分子有两个特征,一是独立思想,不肯把别人的耳朵当耳朵,不肯把别人的眼睛当眼睛,不肯把别人的脑力当脑力;二是个人对自己思想信仰 的结果负完全的责任,不怕权威,不怕监禁杀头,只认得真理,不认得个人利害。”明帝国遗民顾炎武曾经说过:亡国必先亡士。古代的“士”相当于现代的“知识 分子”。知识分子不仅代表国家的智力水平,也代表国家的精神高度。“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从反右到文革,从体制内到体制外,从官方到民间,中国几乎 将所有的知识分子都肉体消灭殆尽,也将知识分子精神彻底摧毁。中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可怕境地,直到毛万岁的生理死亡。

从1976年的清明节开始,中国知识分子的小草开始钻出寒冬的土地,接下来“春风吹又生”。近乎崩溃的体制以“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来获取民众的谅解和合法 性,这一做法无疑是有效的,从文艺界到思想领域,劫后余生的知识分子精神开始复苏,进而将中国带入一个万象更新的1980年代,“文化热”的背后是一场充 满希望的中国现代思想启蒙运动。“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口号“响彻神州大地”,刚从“牛棚”里爬出来的学者、专家、教授们又一个个衣冠楚楚、风度矜持, 俨然都是社会中坚、国家良器,再加上几篇文章一鼓吹,社会风气为之大变,图书馆座无虚席,书店里人满为患。

对中国来说,仅有知识分子是不够,还要有广泛的知识分子精神,让中国恢复正义和良知。这一切社会变迁得益于构成新体制力量的知识分子。朱镕基、王蒙、费孝 通和钱伟长等都是那一时期咸鱼翻身被重新启用的知识分子。在70年代末期,北京出现了著名的民主墙,人们甚至可以张贴批评政府及其政策的大字报。在80年 代,抗议行为的最公开的表现就是知识分子对政治体制的集中批评和学生的一系列游行示威行动。

1986年11月,许良英、刘宾雁和王若望联名发起召开“反右运动历史学术讨论会”。费孝通接邀请之后,严令“民盟”成员“汲取1957年的教训”,禁止 参与此类活动,并立即向社团揭发……事实上,从1957年镇压清洗知识分子的“反右”运动之后,中国知识分子就集体失去了自五四以来建立起来的正义话语 权。在后毛时代,新生代的知识分子作为良知和正义的代表,无疑与既得利益发生了冲突。知识分子遭遇到了来自体制毫不留情的残酷暴力。秀才遇到兵,淑女遭遇 莽夫,暴力是中国知识分子自古以来一直面对的困境。暴力的作用在于“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能取消问题”。此次灾难之后,体制再次对知识分子进行了大规模地 清洗,知识分子全部被驱逐到媒体和学校,然后以酷吏组成的权力来进行严厉的控制。

经过净化的体制完全“去知识分子化”,一个反良知反正义的纯净利益集团打造成功,他们垄断了一切暴力和权力,甚至话语权。“囚禁”或者“圈养”知识分子的 媒体与学校遭到酷吏的严厉监视审查和打压。人类历史上几乎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体制,知识分子沦为被劫掠到山寨的“账房先生”。正如雷蒙·阿隆所说,“知识分 子越来越成为一个技术人员”,其“研究或思维不再是无偿的活动,而是谋生的手段。”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典范,萨伊德在《知识分子论》中强烈批评了所谓的专 业知识分子。他认为知识分子本质上是业余的:真正的知识分子不是为某种利益而存在,而永远是为了某种兴趣而存在。他把业余性看作是知识分子的根本属性。业 余知识分子首先意味着他们的动力来自兴趣、普遍的关怀,而不是利益和专业化。而专业的知识分子总是遵从体制,缺乏批判精神,著书只为稻粱谋。

作为中国近代知识分子的典范,鲁迅被权力逐出中国孩子的教科书,钱钟书与季羡林的走红标志中国一个犬儒时代的来临。一个研究梵文的普通学者因其效忠权力, 因此获得了权力给予的万般荣誉。温家宝表扬到:“您在最困难的时候,包括在‘牛棚’挨整的时候,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信仰。”这个“国学大师”的名言是:“要 说真话,不讲假话。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他在《牛棚杂忆》中甚至这样写道:“‘文化大革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盛事’。如果我自己不跳出来,就决不 能亲自尝一尝这一场‘革命’的滋味,决不可能了解这一场灾难究竟是什么样子。那将是绝对无法挽回的极大的憾事。”

“我们把这个阶级(知识分子)买过来,剥夺他们的政治资本,使他们无话可讲。剥的办法,一个是出钱买,一个是安排,给他们事做。”在物质利诱和暴力威胁 下,知识分子精神在中国不断的泄散和萎缩,虽然还有苦苦坚持者,他们不是被赶到外国,就是呆着监狱。剩余的基本都被“软禁”在体制的角落,被彻底边缘化, 沦为倡优般考据苟蝇的犬儒。国学热的兴起与学术界万马齐喑正是知识分子被打压消解的结果。余杰曾在一篇文章中认为,“90年代大部分的中国知识分子选择了 ‘专家’这种职业化的身份,不再对社会发言,不再关注‘沉默的大多数’的生存状况,并且把这种选择当作进步。……责任感的丧失意味着尊严的丧失,责任感的 丧失意味着灵魂的缺席。没有责任感也就没有人格力量,没有责任感也就没有思想的穿透力。‘知识分子’变成了一个被抽空的器皿。”

7
五四运动的先驱胡适先生在台湾时,每天都要收到无数来自另一个体制的辱骂攻击的信件,他试图一一回复,别人劝他说:一个处女怎么能跟一群流氓恶棍搏斗 呢?2012年1月11日,颇有胡适之风的知识分子余杰携全家从北京国际机场出境,据称几年内可能不会再回中国,这实则是一种政治逃亡。作为独立作家,余 杰秉承自由主义精神,以批判暴力杯葛权力为己任,著作颇丰,包括《火与冰》《铁屋里的呐喊》《香草山》和《中国影帝》等。毫无疑问,余杰比“特立独行”的 王小波走得更远,他遭遇到的已不是“被设置”的困惑,而是“被捶”的灾难。据说他在此前的软禁期间“差点被秘密警察活活打死”,这种悲惨遭遇艾未未早已领 教过。暴力的用处在于通过伤害一个人的身体,以此报复其思想,而思想恰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独特标志。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所有权力都离不开其最原始的出处——暴力,失去暴力的支持,权力就不复存在,但暴力永远无法替代权力。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一书中,阿 伦特指出:“暴力总是能够摧毁权力;一只枪管所发出的命令是最有效的命令,带来的是最及时的和最完全的服从。永远不会从枪管中生长出来的是权力。”权力的 暴力化不仅取消了权力的合法性,也取消政治本身,所谓政客不过都是些恶棍和流氓,他们依靠谎言和恐怖维持非法的权力。政治暴力使社会走向暴力化,知识分子 沦为苟且的犬儒,道德沦丧使整个社会走向溃败和解体。

有人将2011年称为“文革元年”,沐猴而冠的“三妈的”不仅象征着知识分子精神的没落,更预示着野蛮与暴力的“王者归来”。以孔庆东周其凤为标杆,作为 中国知识分子聚集地的北大已经沦为社团的“党校”,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灵魂的北大精神已经不复存在。中国重新回到军人体制下的酷吏时代,从一个城管、警察、 街道办主任、局长、市长到封疆大吏,无一不是军人出身或者流氓酷吏出身。暴力镇压以“刚性维稳”的国家制度甚嚣尘上,实名制将全体国民置于一个强大的监狱 管理体制下,“老大哥在看着你”。干部学校成为一个效忠和洗脑的车间。体制拒绝一切关于良知和正义的想象,暴力和金钱成为体制唯一可以理解的语言。民众只 有在暴力和金钱层面才有意义,民众的存在不过是权力的对象。

余英时先生说:“一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一方面自动撤退到中国文化的边缘,另一方面又始终徘徊在西方文化的边缘,好像大海上迷失了的一叶孤舟,两边都靠不 上岸。”作为知识分子,无论体制内还是体制外,痛苦是难免的,因为他们都将遭到体制的严厉打压和摧残,体制不需要良知与正义。体制也不是没有思想,体制的 思想依然停留在100年前的法西斯时代。当时的世界是一个丛林社会,社会达尔文主义四处弥漫,弱肉强食,强权就是公理,落后就要挨打,枪杆子里出政权…… 当人们嘲笑北朝鲜还停留在冷战时代时,其实当下中国比它兄弟更古老。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个体制需要的不是智慧和良知,而是一群娼妓、鹰犬和打手。

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说:“体制是这样一种东西,一开始你抗拒它,然后习惯它,最后离不开它。”体制的存在本身就是反思想的,它拒绝一切关于人 类传统和良知的想象,权力规则或者说暴力规则(血酬定律)是它运行的唯一动力。对这个时代的中国来说,谈民主谈人权谈启蒙都是荒诞不经的,因为连人类基本 的常识和良知都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失去知识分子的国家不过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僵尸而已,如同一个植物人,你甚至无法断定它是否还是一个人,更不用说它是否 还有生命。

文艺复兴时代的法国人文主义者拉波哀西在《自愿奴役论》中曾说:“人们最初是受迫才供人驱使的。但是他们的下一代就再也看不见自由,他们已经无所遗憾地供 人驱使了。他们自愿地完成着前辈只是由于强迫才去做的工作。所以,生于羁绁长为奴隶的人,都把他们出生的环境当作自然状态。他不清楚遗留给他的权利,不知 道自己或者他前辈剥夺了什么东西。”“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在一个犬儒时代,被称为经济学家的张维迎曾经创造了一个奇怪的经济学 理论,叫“钻狗洞”。“钻狗洞理论”是说:“中国的好多体制就像一堵墙,上面挖了许多狗洞,然后让我们钻狗洞。我曾经说过光华不钻‘狗洞’,我们要从墙上 跳过去。但是有的时候你跳不过去,可能会摔死。所以我现在想,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是得有一些人来钻狗洞”。不知这个“钻狗洞理论”是否有望获得诺贝尔奖。另 一个被称为经济学家的林毅夫曾经预言中国将在2010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结果他对了一半,一个中国罪犯获得了和平奖。

1957年,老舍在《创作与自由》一文中鼓吹作家的写作自由;转眼反右开始,老舍立即识时务地对胡风展开毫不留情的批判。结果老舍仍然在劫难逃。听到老舍 自杀的噩耗,胡风愤慨道:“像老舍这样的人他们都容不下!”许纪霖先生认为,近代中国知识分子多有“外圆内方”的特点:“现实是如此的恐怖,统治者是如此 的残忍,人们在屠刀底下不可能没有顾虑,……于是近代许多正直而又明智的知识分子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下逐渐形成了外圆内方的政治性格。外圆内方者的内心是分 裂的,他们最大的困惑和苦痛就是如何将双重的性格自觉地在现实中加以弥合。为了维护个体的生存和人格独立,东方国家的知识分子做出了西方人所无法理喻的精 神牺牲,和无从体味的灵魂煎熬。”


8
“文化的真正的本质和意义就在于从心里厌恶一切肮脏的、卑鄙的、虚伪的、粗俗的东西,一切贬低人和迫使人痛苦的东西。”这句话出自高尔基。在俄语中,“高 尔基”的意思是最大的痛苦。这个“无产阶级艺术最杰出的代表”有一部少为人知的文集,叫做《不合时宜的思想》。在一种野蛮体制下,思想必然“不合时宜”, 知识分子必然“不识时务”。作为蒙古帝国和沙皇极权的继承者,暴力化的苏维埃帝国从1922年起,就开始有计划有系统地驱逐知识分子,100余名俄罗斯精 英分别乘坐两艘德国船“哈肯船长号”和“普鲁士号”离开祖国,投向西方——只有清除他们,才能“净化俄罗斯”。这就是著名的“哲学船事件”。事实上,列宁 时代的“哲学船”比起斯大林时代的“古拉格群岛”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在一个集权的暴力国家里面,作为社会良心而存在的知识分子,始终是有一种犬儒化趋 势。对于伟大的索尔仁尼琴来说,即使他曾经因为对自己的未来憧憬而使他对政府的暴行保持了沉默的态度,但一部厚重的《古拉格群岛》足以证明他的勇敢。索尔 仁尼琴把整个苏联比作海洋,在这个海洋上处处皆是监狱和集中营的岛屿,他把这些岛屿称为古拉格群岛。

独立作家黎学文在他的微博中写道:“去年几次聚会,朋友们都说余杰张大军在准备移民,我还疑惑:会让他们走吗?这次他们都走了。良心知识分子纷纷用脚选择 离开,类似逃亡,当一个政权用暴力来对付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的时候,精英只有被迫离开,尽管他的末日还在持续,丧钟其实已经敲响。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祖 国!”黎学文的另一则微博则说:“清华大学的‘转型陷阱’研讨会上,感受最深的是知识界的绝望情绪;孙立平教授说:我内心的绝望比我的文字还要绝望。郑也 夫教授说:谁都不是傻逼,上层更不是傻逼,大家一起玩完吧,这是国民性决定的。汪玉凯教授说:既得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了一个体制了。”著名的中国当代史学家 高华先生去世之所以在网络上成为一个颇为悲情的公共事件,是因为他焚膏继晷呕心沥血的研究和作品竟然成为体制下的“禁书”。这个体制内一生坚守研究中共党 史的知识分子,直到临死前才勉强出版了一本书。

犹太人的塔木德经上说:一个出身卑贱的学者比一个不学无术的祭司更加伟大。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事实上,中国从来不乏傲骨铮铮的知识分子。在郭沫若钱 学森们曲迎圣意春风得意时,出身名门的黄万里与梁思成马寅初等一代正直学者宁愿承受打击迫害也不愿放弃良知。从早先的反对三门峡大坝到后来的反对三峡大 坝,直到去世,黄万里所有的诚恳建议几乎从未受到官方的重视,更不用说被听取和采纳,而他的许多作品也一直都无法在与时俱进的中国被准许发表或出版。 2001年8月20日,黄万里的学生们将他的文章汇编整理自费印刷了500本没有书号的《黄万里文集》,作为他90华诞的纪念。7天之后,被中国民间誉为 “当代大禹”的黄万里逝世。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文字本是人类文明的产物,也常常会沦为一场暴力灾难,中国历史因此充斥着数不清的“文字狱”。梁文道近日的一篇专栏文章称:有一 次他搭机从香港去南京演讲,入境时被神色紧张的边检人员叫到一边开箱检查。梁文道开玩笑说:“怎么啦?看到一包包粉末?”这位敬业的中国执法者说:“不, 一样严重。你带了很多书。”梁文道由此感叹:“书的危险程度原来和毒品差不多!”正如摧残、囚禁和消灭一个知识分子身体(“坑儒”)是为了扼杀思想,同样 禁书焚书同样也是为了消灭思想,特别是异端。在思想和良心都成为一种犯罪行为时,真正的知识分子便沦为思想犯和良心犯,从而遭到暴力迫害和打压。因此在东 欧和前苏联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没有坐过监狱的作家不是真正的作家。知识分子是真理的孩子,而不是权力的宠臣,在很多时候,真理常常成为权力和暴力的公 敌,知识分子沦为权力与暴力的祭品。梭罗在《论公民的不服从》中激愤地写道:“在一个监禁正义之士的政府统治之下,正义之士的真正栖身之地也就是监狱。”

辛亥百年如同一场轮回,2011年已成往事,2012年拉开帷幕,中国又回到了一个龙年。当启蒙成为一种禁忌,从体制内的高华黄万里到体制外的王小波余 杰,知识分子在中国不仅愈来愈边缘化,其生存空间日益逼仄,甚至连存在本身都越来越成为问题。失控的权力暴力在消灭知识分子的同时,也消灭了常识与良知, 所以“文明”与“和谐”完全依赖谎言的裱糊。暴力法则与血酬定律使中国继续在蒙古鞑靼开创的野蛮与蒙昧中滑行。

中国传统社会,士为“四民”(士农工商)之首,他们在政治、文化与道德上都占据着社会中心的位置。“士”作为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孟子对其的定义是“无恒产 而有恒心”,有别于普通人的“有恒产者有恒心”。英国著名社会学家鲍曼曾说:“在这样的一种消费文化的背景下,作为立法者的知识分子没有立锥之地。”具有 强大精神力量的知识分子是一个社会的良医;失去知识分子的精神,就如同一个人丧失了免疫功能,电脑卸载了防火墙;人性就失去美德至善和公正,只有自私自利 和伪善;恶必然战胜善,邪恶战胜正义,每个人都陷入对每个人的战争。所谓流氓,就是丧失精神家园和道德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流氓是知识分子的反义词。

从某种意义上,知识分子的本质是文化的,而非政治的,是人性与自由主义,而不是某种简单的政治立场。虽然当下中国的深层次问题有很多,但可以促进中国进步 最直接、最有力的推手只有一个,那就是新闻和言论自由。作为知识分子精神的重要意义,只有实现言论自由,人类社会才可以重新确立良知、找回良心。一个拒绝 良心的社会必然害怕言论自由,从而导致谎言与暴力盛行。当一个社会消灭了知识分子以后,流氓就是这个社会的主流力量,他们挟裹着一个社会,绑架了整个国 家,向着没有未来和希望的罪恶深处奔去。对一个流氓来说,不要说正义和良知,连道理都是不存在的,跟不用说法律和程序。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是所有中国知识 分子的不幸,因为他不仅是失败的、孤独的,而且他成为一个笑柄,连同良知、正义、未来、责任、智慧、尊严一起,都沦为一个荒诞的话题。
本文作者:杜君立
文本出处:博客中国
链接地址:http://d3773.blogchina.com/1237865.html

Friday, 13 January 2012

让我们行事善良吧,不论是为了我们的良心,不论是为了对美德本身的热爱。我深信,在上帝看来,没有比暴政更可恶的东西了。上帝会在来世单独给暴君和他们的走狗,准备下特殊的惩罚。——(法)拉波哀西

Monday, 2 January 2012

转载的文章

三线放松功经验谈
2010/05/15

    五一假期参加同学会,发现年龄小我十来岁的大学同学 们都明显变老了。相比之下,年届耳顺却鲜有病痛,远观近瞧均不用戴镜的我,好像有理由自鸣得意。不过细想下来,自己打小体弱多病,遗传上并无先天优势。虽 常说人是动物而需要运动,但作为懒人,仅能坚持的身体锻炼不过是每周一次游泳,五十分钟千五百米或六十分钟千八百米。除此之外,也就是从1964年学起, 平均一个礼拜也练不上一回、老来却稍加重视的三线放松功了。

三线放松功未必有多大效果。不过闲来无事,得空落笔写下,供亲友晚辈看看。有意者不妨试练,或可略收得益。纵然无效也未必有害,损失的不过是浪费些时间。

并非气功

说起练气功,很容易联想到走火入魔。因为生老病死 是自然规律,而目的为提神健体甚或脱胎换骨的气功,自然有点逆天而行的味道。效果越好的气功,多半越容易出错,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可能越为严重。一旦修炼不 当,将使精神和肉体受到严重伤害。因此,修练气功须有名师指导,在练功的某些突破点上还得有高手在身旁疏通引导。如果仅凭几本辅导书籍就盲目修练,成功的 可能性很小,失败的危害却很大。

三线放松功据说是在大跃进时代,由上海气功研究所 的几位老人创造出来的一种群众性的养生方法。顾名思义,三线放松功是让意识顺着人体的三条路线行走,以期达到精神和肉体放松的目的。与基于经络学说的气功 不同,三线功经过的只是人身的一些表面部位。与气功的提气练神不同,三线功所企求的只是放松身心。三线放松功未必有明显的却病延年作用,但与其有限的功效 相对应,修练时也不必担心它的危害性和副作用。

修练气功很讲究环境。身处水泥森林中,最要紧的天 地灵气自然是得不着的,最不要紧的安静环境也难以保证。自己所能控制的,也就是气候恶劣时不练、以及饮食和排泄前后半小时不练了。初学时曾缠着盯问传功的 老医生,练功过程中难免的突发惊吵是否有害,但始终未得明确答复。久而久之,自己马虎练功得来的经验是,三线功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外边电闪雷鸣,不管 楼上摔凳砸椅,不管身旁搁压拽扯,一概没有火魔之虞。

三线走向

    三线放松功的意识走向都是从头部经躯干到肢体末端的体表部位,具体线路如下:
                第一线 身侧     第二线 身前     第三线 身后
    起点    脸侧            面部            后脑
            颈侧            前颈            后颈
            双肩            前胸            后背
            上臂            腹部            双腰
            肘部            大腿            大腿
            前臂            膝盖            膝窝
            手腕            小腿            小腿
            手背            脚背            脚跟
    止点    手指            脚趾            脚底
    转送    中指            大趾            脚心
    意守    中冲穴          大敦穴          涌泉穴

在网上可以搜索到不少三线放松功的信息,介绍的大多是上述从起点到止点的每条线各九个点位。 我所得到的更多传授是,意识到达肢体末端后,还得集中传送至某处,然后驻守在某个穴位上。第一线需要意守的中冲穴位于中指尖端,第二线要守的大敦穴位于大 趾甲后缘靠近二脚趾的拐角向下延伸大约5毫米即最靠近二趾处,第三线的涌泉穴位于前掌骨侧后方的最凹点。

行功时,通常让意识在起点停留二三次呼吸的时间,以后各点分别只留一二次呼吸的时间,最后意守穴位则用三五次呼吸的时间。三线行功后,还可意守丹田。不过我属阴虚体质,被告知无需守丹田,只要在涌泉穴上多守些时间即可。

意识行经的体表部位和最后意守的穴位都不求精确。自己的感受为,意识自行停留处就是最合理的 地方。意识流动到并且暂且停留在某个部位或穴位时,该处会自然产生发热和麻胀的感觉,俗称得气。每条线运功后意守穴位时,得气的感觉可能从肢体末端上延至 肘部或膝部,甚至扩展到整条上肢或下肢。三线放松功的目的大概就在于舒缓放松头脑的压力,同时加强四肢的血液循环。

身姿神思

修练三线功时,可采用站姿、坐姿或者卧姿。站姿和坐姿无非含胸拔背、虚领顶劲那一套,气功和太极拳类网页文章书籍中多有介绍。作为懒人,我仅在北京上班途中,于昆仑饭店对岸的河边练过一段时间的站功。除此之外,一概是随意平躺在床上,练到睡着算数。

练气功都要求用舌尖抵住上腭,俗称搭鹊桥。不过我总会在中途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好像没有一次能坚持到最后,因此干脆不去管它。

眼睛最好闭着,以防外界干扰。不过在家时,如睁似闭眯缝着也行。如果心绪不宁,修练时容易走神,则略睁着看向屋顶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意识的流动时刻,可以选择在呼气的同时,顺便起到 推动作用;也可以听其自然,不与呼吸同步。意识的流动方式,可以由主观驱动,从一处推向下一处;也可以放任自流,在主意识尚且停留在上一处时,任由部分意 识流到下一处,然后让主意识追寻而去。意识的流动途径,可以顺着体表顺游下去;也可以翘起一个弧度,从空间跳到下一处。

心情烦躁时,可能东想西想入不了静,这时可以想一 会儿事再练一会儿功,也可以暂且歇手,待心绪平复后再练。身心疲倦时,往往做到一半记不得走哪儿了,这时可以停下来,或者从头开始做。如果意识不肯按照路 线一步一步走,可以大致顺着方向随意流动,重复或者跳过个别点位都没太大关系。

总之,既然是放松功,就要随意放松。做到哪儿、以 及得到什么都是合理的,而强求做到或者得到的反而是应该避免的。不要强求姿态、部位、方式方法的准确,不要一味追求得气的感觉,也绝不要有不成功则不罢休 的坚持。因此,如果遇到极度困倦或情绪恶劣致使思绪难以集中、以及身体过劳或肌肉紧张引发肢体强直抽动等情况,就要放松休息,而不要硬撑着练功不歇。

收功按摩

老中医所传授的三线功,还附有不少收功按摩方法。

所有人都要做的大致有:摩面,双掌在前脸沿鼻梁由 下至上,手心到前额后滑到太阳穴处,再沿耳廓在脸侧向下;扣齿,放松颌关节,轻击上下齿;绕舌,用舌尖轻舔齿龈结合部,顺、逆时针在牙床的内、外两侧绕 圈;篦发,用十指尖从前往后、再由侧转回,梳理头发;鸣天鼓,两手心分压双耳孔,五指轻敲脑后以产生声响,或排除耳内空气后撒手以感受振荡;揉风池,用拇 指旋转按揉脑后下侧的风池穴;浴臂,用右手自左肩顺手臂外侧按擦至指尖,再自指尖沿手臂内侧回擦至左腋,然后换手;捏合谷,用食指和拇指揉捏另一手虎口处 的合谷穴,然后换手;撸胸,双掌轮流,自颈下按擦前胸至下腹;揉肝,双掌沿肋骨下缘自身侧至前腹横向往复按擦肝脾部位;搓腰,双掌在后腰交替上下按擦腰 胁;浴腿,双手自一大腿根沿腿侧按擦至踝部,再两手分前后由踝部回至大腿根,然后换腿;擦脚底,右手沿前后方向按擦左脚底心,然后反之;等等,每种重复若 干次。

针对各种病症的还有:治疗白内障的睁眼,闭目少许 时间,然后猛睁双眼;治疗鼻炎的揉鼻甲,用双手中指上下揉擦鼻梁两侧;治疗胃肠疾病的揉腹,左掌叠在右掌上,用右掌按照上左下右的方向,环绕腹部转大圈, 据称方向不能翻转,以便顺着肠道流向帮助排便;治疗胃病的揉足三里,将手心盖在膝骨上,中指尖下垂在腿骨外侧所按到的酸麻处,是为该穴;如是等等,不一而 足,难以记全。

三线功就得花上半小时,一套按摩下来时间还要翻番。懒人练功就常中途而止,起身按摩自然更是兴趣缺缺。故此只作介绍,无意全面推介。

一家之言

卧姿练功的时间,多半在上床后和起床前,少许在半 夜睡醒后。不论睡前睡后,练功时难免有倦意,行功中途往往会悠然入眠。刚开始练功时很有些较真,总要坚持警醒,强撑到收功。久而久之,发现还是任其自然更 为好些。脑力劳动者容易精神紧张,最怕的就是劳累后出现失眠症状。若在练功过程中不由自主地睡过去,就当服用一剂无副作用的环保安眠药吧。认真者可能觉得 练功应该有始有终毕尽全功,在随心者看来,帮助睡眠不失为三线功的一大副产品。

如果练功过程顺利而舒畅,收功后常会感觉体内留有 数处热劲未曾散发。很喜欢用意识将这些热团调动至鼻窦、肩颈或坐骨等部位,用以舒缓酸痛僵硬等病症。个人感觉,这种用意识导引的局部热疗,可以将效果贯注 到外部治疗难以直达的某些骨头缝中。不敢说疗效有多高,反正自我感觉良好,故此将其命名为意识按摩。意识按摩最有效的治疗部位包括鼻甲鼻窦等过度按摩容易 挫伤表皮的颜面部位、肩背关节等不便于自我敲击按摩的身后部位、以及坐骨神经等皮糙肉厚的深髓部位。曾试图将体内热能导引至手掌为他人按摩,不过功力尚 浅,几无效果。也曾试图积聚热能安抚自身胃痛,不过病痛中练功效果不佳,自然也难得治疗效果。

在意识按摩的试行过程中,曾发现隐约可以感觉骨胳 缝隙及形状。由此推想,中医理论中的奇经八脉之类,或许也是历代高人通过内视发现并记录下来的。虽然现代西医用尽电磁测试生理解剖等手段都无法发现并验证 经络穴位,但是今人没有理由排除外界干扰少而内在神思强的古圣贤经由意识内视而发现经络的可能性,何况这些经络穴位还有着确切的治疗效果。

练功的目的并非延年益寿。个人认为,即便某人从 20岁开始,每天只需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用于练功,就能将寿命从80岁延长到90岁,也未必划算。因为,假设每天可供自己支配使用的有效工作、学习或游玩 时间为10小时,将其中的一小时用在练功上,就相当于每十年就有一年的有效时间都消耗在练功上。看上去只用七年生命练功,就换得十年的寿命增长,好像效益 还不错,但是,用年轻时的高效率时间换来的却只是耄耋之年浑浑噩噩的苟延残喘。是否真正值得,则英雄狗熊见仁见智,所见自然不同了。

生命不在长短,而在于健康快乐。倘若多花点练功时间,就可以强身健体、延缓衰老的话,想来人人都会认为是值得的。

焦国标:护教随感录

作者:焦国标 文章来源:纵览中国 点击数: 更新时间:1/2/2012 11:49:36 PM

什么是永生?永生就是被圣灵绝对充满和包围,就像琥珀里的活苍蝇,福尔马林里的活尸体,蜜饯里的鲜果子,永远不死, 永远不腐,永远最荣美的活着。这是基督教神学意义上的永生,是基督徒信仰的永生。另有人说:“永生就是你的思想覆被千代万代!永生就是你的精神激励千人万 人!”这是儒家的永生,是精神传承上的永生。二者不是一个永生。儒家的永生我知道,我说的永生儒生们可能不懂。
上帝是谁?上帝是全宇宙的大地主,无论你走到哪里,地球或者外太空,手术台或鬼门关,心理世界或精神领域,都是他的 地面,都有他的店铺,都有他的庇护所,都归他管辖,他都是最高的、全权的所有者、主宰者和护理者,你都可以放心依靠,全然交托,就像你依靠、交托自己的父 亲一样。
有一次在大巴上,我后面的一个人夸夸其谈鄙薄、藐视耶稣,仿佛他比耶稣还要高明得多。我回头问他:耶稣死后两千年还 有十几亿信徒,你呢?你有几个信徒?你的儿女都不信你。再过两千年,你比一粒尘土还无名无姓无踪无迹,而耶稣的名字必将响遍地极,永远活着。他打火不吸烟 ——闷了。
有人问我:何以证明耶稣比穆罕默德和释迦摩尼更神?我说这很简单。无花果树好坏,看它结的果子;判断哪个神更神,看 他的信徒结成的社会。显而易见,基督徒社会比佛徒社会、穆徒社会更普世、更现代、更文明。当今地球上有三棵树,一棵叫耶稣树,一棵叫穆罕默德树,一棵叫释 迦摩尼树。耶稣树长2000年了,穆罕默德树长1500年了,释迦摩尼树长2500年了;三棵树各结一个果子,分别叫基督教世界、佛教世界和伊斯兰教世 界。这三个果子哪个最好?基督教世界这个果子最好。何以证明?近代科学体系是基督教世界产生的,现代法制体系是基督教世界形成的,家用电器系列是基督教世 界发明的。要之,构成当今人类社会的一切软件、硬件几乎全部是基督教世界的产品。佛教世界、伊斯兰教世界的人,都想往基督教世界移民,这两个世界的统治者 有钱都想存进基督教世界的银行。无数事实证明,耶稣结的果子最好,耶稣树最好,因而耶稣最神。
有人说:你下这个结论,所依据的是这几百年的人类历史,再过几百年上千年,事实可能会不一样。这个我相信,但我更相 信:那时的事实也是因喝了耶稣树结的果子的果汁之后才得以成就的事实。具象一点说,日本、韩国都是因喝了耶稣树结的果子的果汁之后才有它们的今天。美国是 最新的耶路撒冷,没有美国就没有今天的日本、韩国。基督教世界不是一个固定的种族圈子,它是一个动态的国族边界,耶稣树结的果子的果汁对天下所有种族的营 养成分是完全一样的。边界的改变,是对它营养成分的证明而不是否定。

Sunday, 1 January 2012

二次世界大戰以後,德國牧師馬丁.尼莫拉(Martin Niemoller)為了讓世人記住納粹屠殺猶太人這一血腥恥辱,在波士頓樹起了一塊紀念碑,碑上銘刻這樣一段話:

起初納粹黨人追殺共產主義者,
我不是共產主義者,我不說話;
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
我不是猶太人,我不說話;
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
我不是工會成員,我繼續不說話;
此後他們追殺天主教徒,
我不是天主教徒,我還是不說話;
最後,他們奔向我來,
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註:這首詩有許多種衍化版本,這是1976年版,事實上不是波士頓的屠殺紀念館勒石。
When the Nazis came for the communists,
I did not speak out
because I was not a communist.

When they came for the social democrats,
I did not speak out
because I was not a social democrat.

When they came for the trade unionists
I did not speak out
because I was not a trade unionist.

When they came for the Jews
I did not speak out
because I was not a Jew;

When they came for me,
there was no one left to speak out

德文原文
Als die Nazis die Kommunisten holten,
habe ich geschwiegen;
ich war ja kein Kommunist.

Als sie die Sozialdemokraten einsperrten,
habe ich geschwiegen;
ich war ja kein Sozialdemokrat.

Als sie die Gewerkschafter holten,
habe ich nicht protestiert;
ich war ja kein Gewerkschafter.

Als sie die Juden holten,
habe ich nicht protestiert;
ich war ja kein Jude.

Als sie mich holten,
gab es keinen mehr, der protestieren konnte